也许是电视剧《琅琊榜》的带动吧,近年来网络上一直有不少诸如“改名失败的十个地方”之类的文章流传,其中更不乏“石家庄赵子龙”、“驻马店袁绍”之类的调侃。其实在多少看过点历史的人看来,这类文章不能说全无道理,但至少是耸人听闻漏洞百出。仅举其中一个代表性的例子,咱们来看一看。
这个地方就是西安,一直以来,都有人对古都长安“改名西安”愤愤不已,觉得是“断了传承”。甚至包括一些陕西本地人也是如此认为。然而,长安和西安,哪个更有名更好听,我们先放在一边不说,但长安真的是“改名”西安了吗?我们还是来从西安的历史说起吧。
先了解一个名词
在讲述西安的历史前,我们先学习一个名词:“附郭县”。只有理解了这个名词,我们才能接下来搞清楚长安和西安的关系。
众所周知,从秦朝以下2000余年,中国一直是郡县制的国家,也就是以县为基础行政单位,县之上为相当于今天地级市的郡/府。一个郡/府下面有3-10个不等的县。而这里面有一种特殊的县,叫做“附郭县”,顾名思义,这种县没有独立的县城,其治地包括了府城,县治所与州府衙门同处于府城之内。
附郭县有多种不同的类型,有诸如大同,府名和县名一致的,但更多是府名和县名不同。有些州府只有一个附郭县,如大同府下辖大同县,也有大城市有几个附郭县,如北京就有宛平和大兴两个附郭县(要说明一下,历史上宛平县和大兴县的县衙一直在北京城内,直到民国才搬出城外的)。
了解了附郭县和府城的关系,我们接下来就好理西安和长安的历史了。
长安的由来与演变
西安/长安这块地方,最初是西周的镐京,位置大概位于今天西安市区西南的地方。周幽王烽火戏诸侯,镐京被犬戎夷为废墟,周平王东迁洛阳,宗周旧地赐予秦国。至秦孝公年间,秦国在丰镐旧地建设新都,在渭河北岸建立新城咸阳,也就是今天的咸阳市区。
秦国二世而亡,楚汉争雄,汉高祖刘邦一统天下,立都关中。因咸阳秦宫已被项羽付之一炬,故刘邦在咸阳东南、渭河南岸另寻吉地重建新都,这个地点就选在了和咸阳隔河相望的长安乡,汉朝在长安乡建设了以长乐宫、未央宫为首的一批宫阙,统称为长安宫,围绕长安宫建立的宫城,也就称之为长安城。地点位于今天西安市区西北角的汉城遗址。
汉朝在长安建立了新的都城,自然也需要行政上的管理机构。所以汉朝升长安乡为长安县,附郭长安城,以长安城为治所,负责管理长安城及周边的地面。而在长安县之上,属于“首都行政区”的行政机构,则是内史郡,后改称“京兆尹”。
汉长安几经兴废,至隋文帝杨坚建立隋朝,因长安城年久失修、地下水污染严重,故隋文帝废汉长安城,命大匠宇文恺在汉长安东南龙首原另建新城,命名为“大兴城”。隋唐易代,唐高祖李渊定都大兴城,改名“长安城”,即为唐长安城。
唐长安城以朱雀大街为界,西为长安县,在汉长安县的基础上扩大治地,东为万年县,在旧万年县上扩大,皆为附郭县。万年县后在宋代改称“樊川县”,在金代又改称“咸宁县”,长安县的名字则一直沿用至今。
而在长安万年两个县之上,依然有“首都行政区”一级的行政单位,唐代称为京兆府,以长安城为府城。下辖长安、万年等10余县。
京兆府下辖长安城,长安县附郭长安城的格局,一直延续了五代、宋、金、元等朝代,在元朝中期,改京兆府为奉元路,辖地不变。但此时长安城较之唐长安大为缩小。
西安的出现
元朝灭亡,明朝建立。明太祖朱元璋以关中荒废已久,决定废元朝长安旧城,以龙首原为中心重建新城,也就是延续至今的西安老城。同时,改奉元路为“西安府”,以新城为西安府城,以长安县附郭,这是“西安”首次出现在历史上,从这个地名出现在历史上时起,它指的就不是仅仅那座被城墙包围的城,而是下辖十几个县的州府一级的行政单位。
清朝的西安府和长安县,基本继承了明朝的体制和地域。至清末民初,改西安府为西安市,撤销咸宁县大部并入长安县,此时西安市里长安县,长安县里西安城的格局完全形成。
长安县,也就是今天西安市的长安区,但长安区的辖地并不包括西安的老城,这又是怎么回事呢?
1947年,西安市升级为直辖西安特别市,为当时全国12个直辖市之一。为升级直辖,国民政府从长安县中分割西安老城区部分成西安特别市市区,从此时起,附郭了两千多年的长安县才和西安城区彻底割裂了开来。直至2002年升级为长安区。
总结
回顾了西安/长安2000多年的历史,我们可以发现,“长安”在历史上一直指的是长安县和长安县所辖的那座城池,而西安,则是从内史郡-京兆尹-京兆府-奉元路-西安府-西安市这样一脉相承演变下来的下辖关中十余个县的广大地域。所以,我们可以说,今天的西安市市区是过去的长安城的所在,但不能说今天的西安就是古代的长安,更不能说长安改名成了西安,因为西安的前身既不是长安县也不是长安城,而是比它们级别高得多的京兆府/京兆尹,真正叫“长安”的那个地方——长安县(长安区)在经历了2000多年后,至今依然存在着。